龙丹奶粉

明尼苏达的冬天长得没完没了。大家下了班都尽量足不出户，我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白雪，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大学时候勤工俭学的那次经历。

我的所谓“勤工俭学”不过是闲得无聊时凑巧发生的为满足好奇心和体验不同生活的一个不用付出艰辛的尝试。（但妈妈一提到这件事总是很感动，固执地认为我之所以打了这个工是因为我是一个懂事的乖孩子。）这件事说起来好笑，上大二的一天，我象平常一样端着饭盒从食堂闲逛出来，见一小堆人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笑容诚恳灿烂的30来岁的大男孩，听他用洪亮略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什么。我走进前去想看清他身边的纸牌子，结果他突然停顿下来，注视着我说，“你想试试吗？我看你合格的”。人说“机遇垂青有准备的人”，那一天我决不是那种人－－我的第一感觉是：他是个人贩子！因为小时候经常听说不能相信莫名其妙向你表示亲切的笑容可鞠的人。谁知我同班的一个分外机灵的小妞H从人群中钻出来说“我和她是同学，既然你要了她，那也要了我吧，搭档起来方便”。我就这样在买卖中被拍了板，后来一直觉得让这个男孩做了亏本生意，替他有些不值（好像名字中有个刚字，暂且叫他G)。

话说回来，这是一个为期两天的在成都百货大楼里为一种叫“龙丹”的奶粉做促销的活动，需要两个人，收入是底薪加提成。我不明白G为什么判断我合适这份工作（而且后来证明错了也没有悔改的意思）。也许他是着了我皮肤的道－－我那时候长得比现在更白皙透明，看起来象个用牛奶灌大的孩子。事实上我自小就对牛奶极度反感，几乎滴奶不沾。倒是在小学的时候曾经酷爱黑巧克力， 然后中学时又在崇洋媚外的思想作用下迷恋咖啡。所以这一切证明皮肤的颜色和所食食品的颜色其实并无关联。

我说G错看了我，因为我完全不是一个擅长促销的人。我本性反对勉强别人做任何有违他们自己意愿的事，而促销从根本上说就是花言巧语让别人买也许不太需要的东西。再加上他给我们的“制服”是两件印着奶瓶的白色圆形围兜，穿上活脱脱两个“祖国的花骨朵儿”。在最开始的5分钟我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让谁也看不见我。（我对“祖国的花骨朵儿”并无偏见，只是那与我的时尚风格有些偏离。）

我想我和H的搭档是互补型的：她象老鹰捉小鸡一样积极地满商场“捕捉”顾客，然后将他们送到堆满奶粉的花车前交给我处理。我那时总是红着脸把G教我们的台词背一遍给客人听，毫不添油加醋。因为我本身对牛奶毫无好感，我不想让顾客觉得我是个骗子。围观人群中也有据我判断属于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对于他们我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只给白眼，热情推销产品也就无从做起了。

在我这样的工作能力下，可以想象两天下来我们的业绩并没不傲人。我们总共卖出130多袋奶粉，究竟收获了几个钱已经忘了（应该不会多，因为我并没有出去挥霍庆祝：P）。只是觉得有些倒霉－－好容易熬到第二天工作结束的时候，我赖以交通的白色20小自行车爆胎了，是G帮我扛到修车铺并出钱修好的。我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只是那个时候喜怒哀乐很少溢于言表，所以只是低声说了个“谢谢”。

后来那个学期G又通过一个帮他做促销的财大女孩找到我，问我要不要再去。我推说要考试委婉的拒绝了。于是再也不知道“龙丹”奶粉的下落如何。